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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繼濤(吳正義) – 專訪評定書得獎感言

 

從島嶼尋找自己、也同時面對我們的處境~ 吳繼濤的水墨創作

文/呂東熹

 

  「 大學畢業後,當兵期間的內心很苦悶,放假回家時,每每透過繪畫,才讓我內心有了安定感。媽媽有一次看到我的畫說,你畫得那麼黑 (水墨),以後怎麼賣得出去啊?」 吳繼濤只是笑笑回答說︰「 我喜歡嘛! 」沒想到,退伍前,一幅太魯閣峽谷的畫作,讓拖地後稍事休息,看著牆上畫作的媽媽脫口而出︰「 峽谷裡的雲,居然會動耶! 」

「 媽媽看得懂我的畫了…… 」沒錯,就是這樣,讓吳繼濤的繪畫生命,有繼續堅持走下去的動力。

  吳繼濤, 1968年生,本名吳正義。另取字為「繼濤」,有著以明末清初畫僧石濤為效法,並期許 能繼往開來之意。 會走入水墨世界,對吳繼濤這樣的南部小孩,是一個特殊的經驗,但就是繪畫過程一份內在的「安定感」,讓他的水墨人生,有了不一樣的世界。原本大學聯考,他的第一志願便是國立藝術學院 ( 後改為台北藝術大學 ) ,這是因為高中時期,他拜讀過任教於藝術學院李義弘先生所出版《自然與畫意》這本書,啟發了他理解水墨畫與寫生、照片的意境之別。不過,吳繼濤高中成績並不是很優秀,高中畢業那一年,並未如願考上藝術學院。
  吳繼濤的父親吳勇南出生於台南市,媽媽歐瑞月是安平人,父親在 18 歲時由於父母相繼過世,不得已先後在裁縫車廠、塑膠廠工作養家,家庭經濟狀況並不算好,直到吳繼濤小學四年級,父親才自行創業,開設一個規模僅 4 、 5 人的塑膠 ( 玩具染色 ) 工廠,家境便有了稍許改善。他就讀台南市知名的成功國小第一屆「資賦優異班」,但學業成績一直都不是很好,當時曾受教於學校老師版畫家林智信,對美術便產生極大的興趣。這樣的情況,一直延續到就讀建興國中 ( 這個學校著名校友大都是職棒選手,包括王建民、郭泓志、羅錦龍、胡金龍、林恩宇等 10 幾人 ) ,這個時期,依然只有透過畫筆,才能讓升學的壓力獲得紓解。
  畢業後,吳繼濤原本想唸長榮中學美工科 ( 高職部 ) ,因為母親希望他繼續升學,而改唸長榮中學美術班 ( 高中部 ) ,他的父親曾經一度抱怨,媽媽支持他去唸美術班,吳繼濤日後便無意接手家裡的工廠。但人生轉折就是如此,如果當初他選擇美工科,吳三連獎藝術類水墨獎,肯定不會是他;而且家中的工廠,也因為上游廠商的陸續外移中國及越南,最後也收了起來,世事確實難料。
  念美術班,雖然是媽媽的主意,但他特別要感謝國中美術老師楊智雄。楊老師本身專長也是水墨,因為一張素描作業,讓楊老師栽培他到家裡學畫,這是他走入水墨人生的關鍵,因為老師的引領,日後才能在長榮中學就讀美術班後,如願進入大學美術系。
  但說如願,也不是很順遂,高中畢業那年,吳繼濤卻是落榜了,直到第二年重考,才因為術科成績優異考進藝術學院。就當時的美術班來說,台南地區以台南二中最為有名,他的長榮學歷能考上藝術學院,的確很難得,而且也讓他的繪畫人生,步入另一個新的階段,因為他正式成為《自然與畫意》一書作者李義弘教授的學生。
  吳繼濤說,他從李老師哪裡,真正學到了水墨創作與寫生、攝影之間,相互結合的差異與意境,而北藝大的美術教育,更灌溉了他不同類型的藝術養分;張光賓老師的書法、胡念祖老師的山水、薛平南老師的篆刻、阮義忠老師的攝影課程,以及輔修的油畫教授張正仁,都給了他很大的影響,也讓他思索創作間的相互取藉方法。
  但求學期間影響最大的,不僅僅是創作技巧的學習,而是老師們的人格薰陶。吳繼濤說,像張光賓老師,生活簡單平實,但為了鼓勵書法創作,捐了一大筆款項給民間書法協會推廣書法藝術,也捐獻給北藝大作為創作獎學金,他從老師那裡看到了所謂「人格坦蕩」、「光風霽月」的精神,「 老師不只是一位經師,更是大家的人師,他們用人格導引學生的成長,讓我感念在心。 」吳繼濤說。
  但是,讓他的創作再次提升的,則是研究所時期的指導教授倪再沁。倪老師不僅解決了他一直無法突破的畫面混濁問題,更重要是讓他脫離傳統水墨畫的桎梏,而融入更多創新、當代的藝術思想。 1998 年東海大學藝術研究所碩士論文《山水蕭瑟》,就是他的作品開始蛻變的起點, 之後,陸續舉辦過數次的個展,包括 1999 年「山水蕭瑟」、 2000 年「無盡的荒巖」、 2001 年「荒巖.浮嶼 — 無言詩」、 2003 年「寄懷.逸興 — 吳繼濤冊頁小品展」以及多次的聯展。大致而言,藝評家認為, 2003 年以前的作品,略帶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稚嫩之氣,但 自「荒嚴三部曲」系列開始,吳繼濤的藝術創作,也逐漸進入成熟的三個階段。
  從 2000 年的「無盡的荒嚴」、到「懸浮的島嶼」( 2005-2010 年),以及 2011 年 10 月底開始在東海大學展出的「末日的輓歌」,可說記錄了他自身存在意義的三個階段。「無盡的荒嚴」像是訴說著一種蕭瑟、孤寂的情感,出世而安靜的荒蕪世界;面臨台灣土地所的處境焦慮,他透過「懸浮的島嶼」去承載那不安的情緒;但如果說前述作品,是作為個人精神桎梏的宣洩,那「末日的輓歌」則是對於這塊島嶼土地面對死亡臨界的無奈。
  吳繼濤認為,「 繪畫不應該只是技術層面的提升,而是內在與創作的平衡關係 」,「荒嚴三部曲」讓他開始思索台灣這塊島嶼的現狀(環境、天災、污染),也同時認知,水墨如果僅僅沿襲中國傳統山水的壯麗,那他的水墨人生,可能就會像台灣島嶼的政治宿命一樣;於是,他「從島嶼找尋自己」,也「從島嶼看到了自己的國家」,由「無盡的荒嚴」的蕭瑟、孤寂情境脫離出來,從澎湖、蘭嶼、東引出發,開始認識了台灣島嶼的處境與焦慮。
  2008 年,他的小孩出生之後,讓他對於台灣島嶼的前途與宿命,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,而八八風災造成台灣土地與環境的傷害,更加縈繞在他的水墨與筆尖。
吳繼濤將他的繪畫生命與島嶼的期許密合,透過島嶼獨行,以沈厚筆墨寫生寄懷,將對自然的內省折射以精神象徵,展現當代知識份子與藝術家,面對生命的態度與質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