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說類-姚嘉文舞蹈類-古名伸
古名伸 – 專訪評定書得獎感言

 

在即興中、尋找現代舞的可能性~不跳不行的舞蹈家 古名伸

文/蘇玲瑤

 

  舞台上一片光影交錯,舞者在多媒體投影前、乍然起舞。這是去年四月,古名伸帶著舞團老中青三代的編舞家,為慶賀創團十五週年紀念性公演而排練的畫面,但就在當時,承租三年的排練場,卻因為房東要收回而面臨得搬家的窘境。如今,一年的時間過了,台北市政府答應提供的場地,至今卻依然沒有下文,古名伸只能將服裝道具堆在倉庫裡,帶著舞者到處租排練場排練。
  這似乎是國內小型表演團體共同的宿命,因為在台灣,要維持一個舞團實在不容易,但偏偏,古名伸就走上了這條路。
  從小就是個愛跳舞的孩子,古名伸小學起就開始上舞蹈課。就讀長安國中時,她碰上了影響他一生的老師–林麗珍。資深舞蹈家林麗珍目前是無垢舞團藝術總監,曾經獲得國家文藝獎,那時她才剛大學畢業,二十出頭的年紀,在長安國中擔任體育老師,她的體育課不教孩子打球賽跑,就教跳舞。在教舞的過程中,她看出了古名伸的舞蹈天份,於是義務教起這個十來歲的孩子,一個禮拜三、四天的練習,一直到大學畢業,十年下來從未間斷,也未收過半毛錢。
  林麗珍帶給自己最大的影響到底在哪?古名伸開玩笑說,剛留學歸國時,有回碰到了雲門舞集總監林懷民,被林懷民問起老師是誰,古名伸回答說是林麗珍後,林懷民就笑著說:「我跟林麗珍最大的差別就在於,排練時,「緘默之島」首演於 1993年我總是凶巴巴地對著舞者說:不好,再來一次,但林麗珍不同,她總是微笑地對舞者豎起大拇指說:很好,但再來一次。」就是這種一次又一次,毫無餘地的練腿力,練動作的磨功,讓古名伸十年內,磨出了扎實的基礎。
  在古名伸的回憶裡,小時候練舞,可說是寂寞異常,因為沒啥表演機會,總是純粹為練習而練習,但林麗珍卻勾起了她對舞蹈的熱情。林麗珍總會在排練中,帶學生玩即興,把即興表演的概念,灌輸給他們,就在那個大家都還在跳芭蕾的年代裡,他們已經在跳即興,那樣的訓練把她對舞蹈的愛好給開發出來,而這也是古名伸後來在國內大力推動即興舞蹈的主要因緣。
  大一時曾經參加親訪團到美國演出,讓古名伸大大開了眼界,她看到國外的舞蹈環境是如此的完善,有很好的空間,有很棒的表演機會,但舞者素質卻落差很大,反觀國內,學舞的學生都很努力,但練舞的空間卻是又少又小。當時古名伸就深刻體認到,留在國內,她看不到前景,因此大學畢業後,完全沒有猶豫,她就決定要出國。但和很多學藝術的人經歷一樣,家人對於古名伸的學舞,也曾一度猶豫不贊同。剛考上大學舞蹈系時,父親就擔憂她未來要如何生活,直到她從國外唸完研究所,回來後找到教職,才放下了心。
  1991年,古名伸從美國伊利諾大學舞蹈研究所畢業,原本並沒有打算要成立舞團,她先是在紐約晃了一年,學了很多爵士即興,然後回國相繼在文化大學的舞蹈系,以及台南家專、左營高中、中正高中等學校的舞蹈班授課。由於在美國,研究所論文寫的就是即興舞蹈,她把即興帶進了課堂,同時也展開驚人的創作能量,開始和不少舞團合作編舞。
  一意只想編舞的古名伸,原本並不打算自創舞團,但1993年,她卻創立了自己的舞團,原因說來有趣,是中華民國的稅法促成了這個舞團的誕生,因為長期接案、演出的她,發現非得有個團,才能克服報稅的問題。舞團在小劇場運動風起雲湧的年代成立了,早期的作品如「緘默之島」、「記憶拼圖」、「同床異夢」等,充滿著實驗語彙,編舞對她而言,早已是生命中不可缺的一環。
  她在舞團內排練即興舞蹈、也進行即興創作。當時即興的概念對國內舞蹈環境來說還相當陌生,有人認為即興就是隨便,認為是不用練習就可以上台、也沒有所謂完美演出的一天,但即興對古名伸而言,卻是有邏輯、有默契、有基礎下的演出,不管在肢體或選擇上,都得有當下的準確性,而編舞家也只能靠著一定的肢體邏輯,才能進行即興舞蹈所謂的當下編舞。古名伸把自已對即興舞蹈的定義比喻為台語的「強強滾」,是在沸騰邊緣上跳的舞,舞者藉由肢體的接觸溝通,彼此互動產生動作,打破肢體與心裡限制,回歸到舞蹈最簡單、也最原始的本質。
  除了即興舞蹈,古名伸也嘗試跨領域的創作。或許是個性上對很多事情都好奇使然,十幾年前,在台北藝術大學擔任舞蹈系主任的時候,她便帶著學生,把舞蹈和不同領域的藝術相結合,特別是科技媒材,她運用大量的多媒體設備來編舞,讓舞者在投射出的螢幕前玩起即興,也曾結合音樂家的現場演奏,不在舞臺上演出,卻選擇在文化中心的迴廊和大廳這類開放空間,與環境共舞。
  創團十六年來,古名伸帶著他的舞團到世界各國巡演,獲得國際舞壇的肯定。香港「越界」雜誌把她的舞,形容為:「身體是一團包著棉絮的火球、動作由內至外激烈燃燒」,澳洲的「Times 2」更稱讚她是:「融合搶眼的多媒體圖像、創造出富饒幻想的複雜世界,令觀眾吃驚。」
  做任何事總是求突破的古名伸,無時不想改變國內創作的氣氛。2001年她籌辦「狂想年代」系列舞展,提供新生代編舞家創作發表的機會與空間,2002年,她再度舉辦為期12周的「舞蹈創作工作坊」,進一步製造機會給年輕編舞家,讓他們聚在一起、進行創作與自我審視,也希望藉此激勵彼此。